浅谈工程师成长——关于成长的三个小故事
25 Jun 2022 ? 1 min. read ?
求知若饥，虚心若愚 —— 史蒂夫·乔布斯
个人发展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，特别是在我们正经历科技飞速发展的信息社会。吴军在其著作《浪潮之巅》中曾指出：
科技进步并非平稳推进，而是呈现周期性起伏。每个人应当认清这些周期，把握机遇，方能不负人生。 —— 吴军
我们同样身处这股浪潮之中，这是个黄金岁月，前几十年的技术飞跃，远超数百年的发展，我们每天或许都能创造改变世界的事迹，一个指令就可能触动千万用户。这也是个糟糕的时期，技术的迅猛迭代，让知识迅速过时，每个人承受着巨大的负担，不安感始终萦绕心头。
字节这家公司源自移动互联领域，它自身以及其产品系列都展现出青春气息，团队成员同样充满活力。尽管整体尚显稚嫩，但其所涉业务恰逢短视频这一发展风口，既面临难得的发展契机，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。
近期公司吸纳了大批应届毕业生及实习生，其中多数人从未接触过客户端开发，在校期间也缺乏相关实践经验。企业环境与校园氛围存在显著不同，这种转变给新人带来了不小的适应挑战。
另外，刚离开校园不久的年轻人，在经历了一段工作实践之后，慢慢习惯了职场的步调，然而工作要求接连不断，常常没有空间去提升自己。好像一个月学到的内容，就足够应对往后多年的任务，长远的发展前景怎样？在求学阶段，面对求职这个明确任务时，可以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，方向十分清楚。但是，离开校园后我们遭遇各种抉择，先前由学校安排的路径不再存在，现在每条方向都要自行决定、独自承担。怎样既能专心致志地做好眼前事，又能心向远方地探索未来？
本文便想聊一聊有关工程师成长的话题。
目录成长中的那些故事
最初构思这篇文章时，想要阐述的内容非常多，甚至想把过往所有经历过的难题，以及犯下的错误都一一列举出来，一次性全盘托出。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搁置了，首先这样做并不可行，文字量会庞大到难以控制。其次，回顾成长历程，我们早已习惯了灌输式的学习方式，其成效究竟如何？又有什么理由相信这次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呢？
本文也无意钻研技术，毕竟门类繁多，难以全部涉猎，而且对于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而言，精通某项技能并非难事。
记得很久以前听过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的讲话，当时他并没有提及如何建立卓越的企业，也没有讲解怎样打造杰出的产品，而是分享了三个简短的小经历，其中一些话语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。作为一个普通的技师，我打算采用类似的途径，通过三个小经历来阐述个人进步。
我离开学校后的首个工作单位也是一家网络企业，从家乡往北动身前往深圳，在彻夜火车运行的嘈杂声中抵达，然后搭乘1号线从大冲站点下车，目睹眼前的奇特景象令人震撼，一面是正在拆除的杂乱建筑工地（事后得知那里将成为多年后价格不菲的黄金地段），另一面则是摩天大楼密集的现代化城市。虽然曾经到过一些大城市，可当初次见到深圳的高楼时，内心依然充满难以言喻的激动，这并非源于楼本身的高度，而是由于那些点缀在楼体上的众多标志，例如联想、康佳、中兴、迈瑞以及甲骨文。时至今日，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当时天空中的云朵很低很厚，似乎伸手就能碰到，这与中部地区天空的高远辽阔形成了鲜明对比。我仿佛是刚从山穴里走出来的古人那样，电视里那些公司的情况真的出现在眼前，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，心里想着，这就是我渴望来的地方。
那个时期，移动网络技术刚起步，诺基亚依然主导着市场，四个主要操作系统如同后来五花八门的共享单车竞相抢占份额：Symbian、iOS、Android以及Windows Mobile，当时我们所在的团队便确立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规划，研发名为UI Engine的跨平台技术，能够兼容这四种系统，我想这大概就是后来众多跨平台框架的始祖了。
进入企业后，整天和经验丰富的同事混在一起，深夜进行版本发布，午休时段玩dota，由于基础薄弱，那段时间或许是进步最快的时候。记得初次培训时一位技术高手讲解调试技巧，称记录日志比追踪错误更有效，当时我不解，询问如何操作日志，那位专家似乎被我的提问弄得不知所措，回应说在需要记录的环节添加即可。由此可知，我依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。
这一年，我完成了从学校到职场的最初过渡，同时，也通过导师的指导，收获了对我职业生涯产生长远作用的第一个建议，那就是新人最需要具备的品质，就是积极进取。
确实，这并非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，不过道理非常直白，显而易见。可是在我风华正茂、不谙世事的年纪，听后觉得这番话毫无意义，说了也白说。然而明白与实行完全是两码事，直到很多年后，当我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历程时，才惊觉这竟然是职业生涯中最为关键的四个字。
工程师有很多可以主动采取的行动,就需求开发周期而言,在需求评审环节要主动探明需求的价值,与产品经理探讨如何优化需求,弄清其内在逻辑,在开发过程中要主动学习第三方库和底层机制,主动选用更优的架构方案,注重扩展能力,追求代码的整洁,需求完成之后要主动跟踪上线的状况,主动进行经验总结,研究竞争对手的做法。观察可知，同样面对需求工作，主动承担与被动接收在实践中的差别十分显著。就个人进步而言，初期阶段可能看不出明显不同，但若延伸至更长的岁月维度，两者间的距离会持续拉大。这也能解释为何刚毕业的年轻人初始条件相似，但几年后发展快慢却形成巨大反差，积极作为在其中几乎扮演了关键角色。
积极心态源自内心深处，诸如求知欲、对精妙程序的向往、对进步的追求等，这些本质上是真善美的体现。
计算机科学为打造优质代码形成了诸多学说，诸如《重构》书中丰富的优化技巧，还有四人帮倡导的23种《设计模式》等（然而要牢记这些方法相当不易，我记忆最清晰的是“劣质迹象”，需培养自身的“洞察力”，识别代码中的“劣质迹象”，再以对优质代码的向往实施改进），这些理念激发了工程师的内在动力，促进了个人进步和科技进步。
乔布斯曾这样激励我们：要永远充满渴望，要不断保持天真。
停止抱怨，行动起来
30岁之前你培养习惯，30岁之后习惯成就你 —— 出处未知
我在最初的那家公司只工作了十二个月，那曾经是一段非常鼎盛的时期，不过我们常常自嘲工作模式如同手工作坊，由于那时移动互联网尚处萌芽状态，整个领域缺乏成熟的经验可以参考，所有人都是在探索中前进，而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，因此总是感到不踏实，似乎对标准化流程有着难以释怀的坚持。某个阶段经常很晚才返回住处，某天坐出租车抵达小区楼下时，深夜的街道上杳无人迹，偶然仰头望见月亮，联想到此前同住处的伙伴说他好多天没见到我了，我顿时意识到需要另寻住址了，由此促成了我人生中的首次工作变动。
这次决定是从网络领域转向了外资公司，源于一种难以释怀的念头，渴望了解成熟行业的软件开发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。从此每天开始遵循九点上班五点下班的规律，因为业务已经进入稳定发展阶段，一年写出的代码数量竟然比不上过去一个月的零头，之前听说微软工程师每年的代码产出大约是一千行，看来并非虚言。尽管如此，在这家公司我获得了毕业之后最宝贵的成长经历，并且听到了一句对我人生产生深远影响的话语。
那会儿主管研发的负责人是个年纪偏大的德国人，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显老，他照例召集了一次团队讨论，讨论的具体事项我早就记不清了，不过他在谈话中讲的一番话至今让我记忆犹新：
从不抱怨, 把抱怨变成建议, 把建议变成实践。
会议结束后，我把它记在了Evernote里，创建笔记的时间显示为2012年5月4日。
不满是革新的动力，每一条不满都隐藏着可能，善于将不满变为举措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就，这适用于宏观层面的政权建设，也适用于微观层面的产品研发和工具设计。乔布斯曾对便携播放器的笨重和存储限制感到不满足，于是推出了iPod，帮助苹果公司迅速摆脱困境。由于对功能机感到不满足，苹果公司发明了iPhone，开启了智能手机纪元，使苹果成为全球市值最顶尖的企业；马云由于对淘宝交易安全性的担忧，推出了支付宝；张小龙因为对移动端社交体验的不满，创造了微信，帮助腾讯获得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关键通行证；Thiago de Arruda在多次提交MR被拒绝后，由于对Vim开发效率和兼容性的不满，开发出了NeoVim，这也导致Vim的更新频率显著加快；软件开发者由于面临效率问题，创造了许多工具和SDK。这样的例子不一而足。他们有一个共性，不抱怨，采取行动。
过去我常常诉说工作量大没有空闲时间提升自己，诉说教育阶段未接触过网络、数据库、操作系统，诉说缺少技术探讨的平台等，但诉说之后从不付诸实践，陷入诉说 -> 无作为 -> 诉说的不良循环模式。也是因为听到那句话之后，我才决心打破这种模式，开始投入大量时间巩固计算机基础，那段时间把计算机领域的核心著作几乎全部阅读了。为了积累经验，也建立个人网站，尝试撰写优质的技术性内容。
人们或许会质疑积累诸多知识究竟何时才能派上用场，然而正如乔布斯在公开讲话里提及的串起点滴般，未来之事难以预知，我们只需耐心积累，等到某个时刻，先前习得的知识便能发挥作用。一个特别有启发性的经历是关于支付宝排查闪退问题的过程，持续了六天六夜，这个过程中涉及了汇编语言、编译技术、链接过程、信号处理以及debug工具等多个方面，如果没有之前那些看似没什么用处的知识储备，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。
停止抱怨，行动起来。
独立思考
最后一个话题想聊一聊独立思考。
学生时代目标清晰，中学是为了升学，大学是为了谋生，有教育机构、教育工作者以及学长学姐为我们规划好了方向，尽管前路坎坷，但方向明确。该怎样行动，不该怎样行动一目了然，这些方法已被许多人证实有效。我们只需全力以赴，遵循既定步骤即可。然而步入职场后情形完全不同。
我们自幼便沉浸于无数题目之中，客观类试题皆只有一个正确选项，这类题目机器也能自动批改，除此之外，还有所谓的非客观类试题，例如分析题、阅读理解类题目，但这些题目并非真正的主观题，因为真正的主观题应当如一千个人读哈姆雷特便有一千种理解，然而在我们的学习环境中，非客观类试题也仅有一个公认的答案。我们形成了遇事就寻求正确解法的思维定式，解题前会考虑是否有参考答案，完成后若没有参考答案甚至会感到无从下手。但工作后逐渐领悟到，无论是职场还是生活中，根本不存在参考答案，也没有标准答案，只有最终结果，而所有结果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，可能需要一天，或许一年，甚至一辈子才能得到证明。一旦适应了固定答案，我们的日常和职业仿佛丧失了开拓的胆量，只能消极顺从。
我特别爱关注NBA赛事，曾经有一段时期，每轮比赛结束后，我都会专门去相关球员的论坛里浏览信息，主要是想了解其他球迷的看法，看看大家如何评价那场比赛，是否有人跟我有相同的感受。同样的，对于阅读书籍和观看电影，我也有类似的习惯，喜欢在看完之后去查阅相关的评论文章，想看看他人有什么样的见解，仿佛这样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。步入职场后，慢慢不再勇于阐述个人见解，集体意见趋于一致，面对群体共识，难以展现独特想法，自主分析能力随之减弱。
2013年某日，一位朋友到访家中，不知为何谈及某事，我忽然察觉到独立思考能力正在慢慢减弱，行事多凭直觉，这对我的职业与个人生活造成了明显的不良后果。接着便前往藏书楼急切搜寻与思索相关的书籍，诸如《思考，快与慢》、《清醒思考的学问》、《思考的技巧》、《李天命的思索之道》、《思考的效能》、《体系化思维》、《超越感知：批判性思维手册》等等，那两个文字仿佛是绝处逢生的依靠，凡是书名里包含思索这两个字的著作都被我悉数借阅。
然而思考能力的减退并非突然而至，重新获得这种能力也需要逐步实现。根据《思考，快与慢》里的实验，人的大脑倾向于省力，只要能凭直觉判断就不愿动用理性，这使得自主思考变得非常不自然，所以思考应当作为一种需要不断实践、持续养成的行为模式。它能够让你在纷扰的世间不轻易跟风，可以助你在错综的难题中迅速洞察核心，能够带你回归不受既定答案限制的境界。
技术人的思路很直接，我们时常对此感到满足，觉得这样很专注，我们会把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、Linux作者Linus Torvalds、Google创始人Larry Page、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当作偶像，这些人都是技术界的楷模。然而专心致志并不等于自我隔绝，并非对外界事务充耳不闻，只顾埋头研读经典著作。查理芒格曾经指出：
理解并顺应你所处环境的实际状况，不要奢望环境会迁就你。持续质疑并积极地调整你“最珍视的想法”。看清现实，即便你对其感到不满——特别是当你对其反感之际。
要做一个真实的人，不要沉溺于个人的幻想之中，这句话也提醒我自己。
写在最后
有一次和一位企业高管闲谈，他分享了早年决定职业道路的心路历程，具体话语虽已模糊，核心内容大致是这些，可供借鉴。这与《浪潮之巅》中描述的企业发展规律相似，关键在于要识别行业发展趋势，投身最具生机的领域，加入优秀的企业和团队，并伴随其发展壮大。切记不可仅凭职位和薪酬做出决定。
发展既有渐进性，也有突变性，它往往源于某个时刻，由某个人、某件事或某句话触动，在内心埋下伏笔，随后或快或慢地逐渐成形。回望往昔，你会记起，确实是在那时萌生了某个念头，修行者称之为豁然开朗。我特别钟爱的一部影片《盗梦空间》生动展现了，只需在某人脑中植入一个萌芽，便能促使其生长，最终可摧毁一个庞大的政权。倘若许久以后，你言说我是在听完你的话语后，内心那颗萌芽开始生根发芽，这便是我写此文最深的期盼。
世间流行的励志话语和成功秘诀实在不少。古人有言，要博览群书，也要游历四方。人生之路终究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，个人的进步终究是个人的事情。每个人对于如何成长都有自己的见解，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粗浅想法。俗话说，懂得道理容易，付诸实践却很难，即便是前面提到的几件事，我也无法完全做到，但不断进步的过程一直在继续。
最终，借用一句我特别欣赏的标语来收尾，与各位共勉：行动起来吧！
(全文完)
feihu
2022.06.27 于 Shenzhen
再补充一点，请保持渴望，请保持天真
乔布斯斯坦福大学2005年毕业演讲，缅怀乔帮主
推荐一些书
不能免俗，推荐几本读过的，并对我有着巨大影响的书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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