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了几十个人，几乎全都是劳务派遣工，劳务派遣公司简直把人当作长期廉价劳动力，长期把员工外派到用人单位，保险交得极少，有的干脆不交，中介抽取大头，工人手里没剩下多少钱，用人单位干着长期活却只肯用派遣工，把成本压到最低，避开同工同酬规定，工人们有气只能憋着，更有甚者，账面上走的是劳务费，猫腻藏得很深，贪腐空间大得惊人，正式工名额空着不用，大量招派遣工，省下的钱进了谁的口袋？工人们心里跟明镜似的，却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没有。
那天，在工厂门口，见到一个老哥，他的工服袖口磨得发白，他手里攥着刚发的工资条，他盯着上面的数字，他嘴角扯了扯，他笑得比哭还难看。他干了五年，他的活跟正式工一模一样，他的工资却只有人家一半，他连个年假都没资格休。旁边有人搭话，他摆摆手，他低头点了根烟，烟雾散开时，他眼里全是疲惫。谁能不累呢？一个月到头，扣完各种名目的费用，剩的钱连房租都快盖不住。他嘀咕了一句：干到老，也是个外人。这话轻得像风，却让人后脖颈发凉。
这类事并非单一事例，大街小巷，好些人以临时工之名，从事着极苦且极累之活，从早八点到晚八点，节假日加班成日常状态，而工资条上的数字仿若一则笑谈，有人尝试找中介理论，然对方甩出诸多合同条款，字里行间尽是套路，普通之人怎会看得明白？最终只能低头，回去接着劳作，更具意味的是，有些单位表面宣称优化成本，暗地里却将省下的钱变为管理层的奖金，工人们汗水滴落在地上，换来的却是他人桌上酒杯碰撞之声。
那些招聘启事你再另行去看，岗位描述详尽至极，待遇说明却模糊不清。等到签完合同之后才发觉，宣称的五险一金不过是徒有其表，工资实际到手还要被中介再度克扣一部分。有人调侃打趣，讲自己并非处于打工状态中，而是在从事捐款行为。这话听起来令人不悦，却真切说出了众多人的辛酸滋味。干活之际你如同机器一般，出了事情你仿若空气一样，丝毫不具备基本的保障条件。谁会不渴望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呢？然而实际情况是，手里捧着的饭碗，随时都有可能被无情地砸坏。
还有那些潜藏的代价呢，身体弄垮掉了，医院账单攒下一堆，家里老人孩子正等着钱用，压力如同一块石头压在胸口，有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，头发已然白了一半，晚上会加班到凌晨，早上五点又得赶忙爬起来去赶公交，他对我说，去年体检查出有胃病，医生让他减少熬夜，可他哪敢去休息，停一天，工资就会少一块，家里就得收紧裤腰带，说到这儿，他低下头抠着手里的烟盒，半天都没有吭声，那沉默，比任何抱怨都要沉重。
这种现象背后，问题早已不是一家公司的事了，也不是一个中介的事了。规则的漏洞被钻得满是窟窿，工人的权益如同被遗忘的旧报纸，随手一扔便没了踪迹。有人说，市场经济就是成本为王。可成本压到最后，压碎的究竟是谁的脊梁呢？那些在流水线上挥洒汗水的人，那些在工地上一块块砖一片片瓦垒起高楼的人，他们的付出，换来的不该是这般结局。
我还记得有个细节，那天在食堂里，几个派遣工凑到一起吃饭，他们饭盒里的饭菜清汤寡水，当他们聊起工资的时候，有人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，要是能够转正，少活十年自己也愿意，这话一说出来，桌上安静得甚至能够听见筷子落地所发出的声音，大家都没有接茬，只是低头扒拉着饭，好像是生怕多说一句，眼里的光就会彻底熄灭，可那句话，就像一根刺，扎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
真实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呈现在眼前，想要做出改变怎么可能是容易的事情呢？可是有一些事情，必定是需要有人去发觉，有人去记录下来的。那一些被忽视掉的汗水，那一些被压抑下去的叹息，不应该仅仅是任由风一吹过就消散无踪了。也许在你我的身旁，就存在着这样的故事。他们保持着沉默，并非是向命运低头，而是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。要是有朝一日，这些声音能够被别人听到，也许那块压在胸口的石头，能够减轻那么一丁点儿。
